鹿悯悯悯悯

怼怼自己,怼怼世界

他的婚礼

配合BGM食用更佳:Radiohead - Creep

亚瑟倚在香樟树前静静地地抽着烟,就像有自虐倾向一样,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刚才教堂里的情形:他微笑着注视着弗朗西斯说出了“我愿意”,他微笑着注视着弗朗西斯将婚戒套在了玛蒂尔达左手的无名指上,他微笑着注视着他们在银色十字架下拥吻,他微笑着注视着他们额头相抵,他微笑注视着他们十指相扣,他微笑着注视着他们相视而笑,他微笑着注视着弗朗西斯眼角眉梢里藏不住的柔情……

不远处,正当玛蒂尔达挽着弗朗西斯的手臂一起踏出教堂大门的那一刻,白鸽展翅,礼花齐放,入耳处皆是众人饱含赞和的祝愿之词:珠联璧合、天作之合、白头偕老、地久天长……

婚姻这道看不见的屏障生生隔开了两个世界:半边天堂,半边地狱。

亚瑟突然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就像一部活生生的讽刺喜剧。他踩着马丁靴,碾熄了烟蒂,而他的脚边早就散落了一地的烟蒂。在回头落寞地望了弗朗西斯最后一眼,亚瑟拉低了自己黑色兜帽的帽檐,背起了自己的电吉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在他的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亚瑟?”

亚瑟就像没有听见一般,没有任何迟疑地朝着前方前去。那个人是谁,他心知肚明,可他就是不想回头。他在心底自嘲道,哪怕过了七年,他都没有办法忘掉那个人的声音。

亚瑟突然感觉他的左手手臂被扯住了。直到这时,他才停下了脚步: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亚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他转过了身,拉开了兜帽,带着无可挑剔的标准的应酬式的笑容对着身后的那个人说道:“弗朗西斯,新婚快乐。”

“嗯……谢谢。”亚瑟太过自然太过圆滑的态度相反让弗朗西斯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我的祝福已经送到了……”亚瑟笑容不改,同时他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弗朗西斯抓着他的手:“今天是你们的新婚之日,你和你的妻子一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着处理吧,所以,我也就不……”

“你现在很忙吗?”弗朗西斯径直地看着亚瑟。

亚瑟侧过头,别开了视线:“也不是……”

“那不就行了。玛蒂尔达正在和她的朋友们忙着接花球。”弗朗西斯笑道:“说起来我们也有差不多七年没见过面了,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叙叙旧吧。”弗朗西斯没有给亚瑟拒绝的余地,勾肩搭背地把他拖走了。

“要烟吗?”

“不,我不抽烟……”

弗朗西斯咬着烟蒂,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亚瑟。

估计弗朗西斯刚才看到了满地的烟头了吧。不过亚瑟有些不爽弗朗西斯这种深以为然的目光,他有些赌气地从弗朗西斯的西裤口袋里抢过了那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后,他把那包烟丢了回去:“弗朗西斯,借个火。”

弗朗西斯衔着烟凑了过去,用烟头点燃了亚瑟的烟。

亚瑟一边用左手的食中二指娴熟地夹着烟,一边眯着眼盯着弗朗西斯看。半晌,他半是嘲弄半是试探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这家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弗朗西斯抽了一口烟,自嘲地笑了:“我原来也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当两个人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的时候,爱情就开始入殓。婚姻的责任对我而言,就像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一样。我曾经设想过,干脆我不要结婚算了,拖着你两个人在一起打一辈子的光棍,这样的生活也不坏。心情不好的时候和你随便找个借口吵吵架,比如你的眉毛为什么这么粗、你的脸真难看、你怎么又把厨房炸了。心情好的时候就一起喝酒聊天打屁……”

“醉了之后干脆趁着酒精上头没事找事地打一架,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再因为这到底是谁的错而争论不休,接着大吵一架,通常你是先低头的那一个,最后再莫名其妙地和好……就这样循环往复。”亚瑟弹了弹烟灰,嘲讽地笑道:“然而你还是结婚了,你放弃了你的浪漫,放弃了你的自由,一脚踏进了爱情的坟墓。你还是结婚了。”

“当不得不面对生活,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怀揣的浪漫和自由分文不值。我一次又一次地目睹着我的梦想在我的眼前轰然倒塌。”弗朗西斯不以为意地说道:“在18岁的时候,我们可以将整个世界都不放在眼里,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的确有这个资本。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该中二的年纪了。柴米油盐,这是所有人的人生都无法逃避的话题。琐碎而零散,这大概就是人生。”

“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亚瑟冷冷地说道:“说到底,你不过是在为你的懦弱找了一个让自己平庸得心安理得的借口。你只是在向现实妥协,你只是在逃避现实,你身上的棱角早已被现实磨平了。现在的你就像机械的流水线上生产的众多的复制品里的一个,只不过你和其他的复制品的区别在于,你有一个好的皮囊。”

“或许吧。”弗朗西斯吐了个烟圈,不置可否:“有些人年轻的时候只看得到天上的月亮,却从来都看不见脚下的六便士。现在我们仍然能够看见天上的月亮,只不过我是在地上仰望着月光。”他用毛姆对于《月亮与六便士》的看法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总结。

“原来你的新婚妻子在你心中的分量不过是你退而求其次的脚下的区区六便士,这么一来,我还真是有点同情她了。”

“你每次都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弗朗西斯坏笑着揉乱了亚瑟的碎发,促狭道:“不过不得不说上帝是公平的。他虽然剥夺了你做料理的天分,到头来却把你的天赋值全加在了讽刺上面。如果哪天你决定不玩摇滚了,可以去尝试一下文学批评或者电影批评。你一定能把那些将自己标榜为艺术家的人气得半死不活,我对你有信心。”

“真是谢谢你的多余的关心了。我和你不同,月亮和六便士,我永远会选择月亮。不过嘛,如果我转行去搞电影批评的话……”亚瑟侧过头,狡黠地笑道:“我首先一定要去关怀一下法国电影。不知所谓的三俗台词、莫名其妙的拍摄手法、本该用来治疗失眠的抒情音乐……从头到尾都蠢死了。是编剧在写剧本的时候脑子进了水,还是导演在拍电影的时候在梦游?”

“再怎么说法国电影也总比像坏了的年表一样沉闷的英国电影好太多吧。无法体会法国电影的美感,你啊,果然还是像个小孩子。”弗朗西斯半真半假地奚落道:“刚才也是吧,要不是我手快抢先一步抓住了你,你是准备溜走的吧?你这家伙,太没义气了吧。”

亚瑟静默了片刻。

“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究竟是谁不讲义气?”他冷静地反驳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如果不是我前段时间偶然在伦敦的街头碰到了曾经的高中同学,又恰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你是准备让我多少年后再知道你结婚的消息?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你是准备让我在你的追悼会上得知你多年前就已经结婚的消息,还是准备在我的坟墓前告诉我?”

弗朗西斯无言以对。

亚瑟再也没有和弗朗西斯搭过一句话。他静静地靠在教堂的墙壁前,一言不发地抽着烟。

一道悦耳轻快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沉默。

“弗朗西斯,原来你躲在这里!”玛蒂尔达提着裙摆,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她是一个有着淡金色的长发、碧绿色的眼眸的漂亮姑娘。玛蒂尔达装作有些气恼地说道:“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却自己一个人跑到这里偷闲!”

“抱歉……”弗朗西斯有些内疚。

玛蒂尔达笑了起来,她亲昵地挽过弗朗西斯的手臂:“笨蛋,骗你的。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的蹄子,我又怎么会生气呢。不过还是少抽烟比较好。”她顺手取下了弗朗西斯抽了一半的烟,把它按熄在了垃圾桶上面的白色石子里。

随后她好奇地看着这个站在弗朗西斯的身边、穿着纯黑色的兜帽衫、破烂的深蓝色紧身牛仔裤、踩着装饰繁复的黑色马丁靴、背着一把电吉他的男人。她问弗朗西斯:“这位是……”

“你好,我叫亚瑟·柯克兰,是弗朗西斯的高中同学,非常高兴见到你。”在弗朗西斯还没来得及回应之前,亚瑟将话头接了过去:“你们……很般配。”

玛蒂尔达莞尔一笑:“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弗朗西斯曾经在我的面前不止一次地谈到了你。他说在高中时期,你们曾经组建过一支走英伦摇滚的乐队,你是主唱,对吗?”

“我曾经是主唱,后来是主唱兼电吉他手。”

“这一点弗朗西斯倒没和我说过呢……能请问一下原因吗。”

“因为那个该死的电吉他手逃掉了。”亚瑟微笑着白了弗朗西斯一眼。“不过我们的乐队在我们高三毕业的时候也就解散了,大家各奔东西,现在基本上都有了非常稳定的工作,不过好像只有我是个例外。”他带着拿捏得当的笑容答道。

在和玛蒂尔达交谈的时候,亚瑟非常温和有礼。如果此时选择性地忽视掉他朋克风的衣饰,那么他现在的一言一行堪称绅士的范本。或许应该说,在和大部分人相处的过程中,亚瑟都懂得进退有度。可是唯有对弗朗西斯,他不管怎么样也做不到好好说话。

他们无时无刻不是在互损、吵架、打架,并且乐此不疲。起初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会好心地过来劝架,后来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还会顺手浇把油。他们一致认为弗朗西斯和亚瑟完全是单纯地闲的蛋疼,发泄高中生无处安放的过多的精力。

“或许我的提议非常冒昧……”玛蒂尔达歪了歪头,俏皮地笑道:“不过如果方便的话,能请你唱一首你们高中时代创作的歌吗?每次当我和弗朗西斯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都会避而不谈。”说着,她嗔了弗朗西斯一眼。

弗朗西斯神色有些尴尬。在他刚想出言打消玛蒂尔达的念头的时候,亚瑟倒是一反常态地答应了:“怎么说今天都是你们的新婚之日,我却什么礼物都没有给你们准备,这已经让我非常过意不去了。既然这样,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亚瑟提着他的电吉他,走上了台前,他带着几分调侃说道:“我代替屌丝的波诺佛瓦先生将这首代表了他屌丝的心声的歌曲献给他的新婚妻子。祝你们新婚快乐。”

不多时,只听见和缓的扫弦声有节奏地响起。亚瑟的声线一如七年前,慵懒的同时却又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敏感与脆弱,就像迷幻剂一样让人上瘾。

望着亚瑟,弗朗西斯神色有些恍惚。就在一瞬间,他放佛又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四个人一起玩摇滚的高中时光:弗朗西斯通常是那个不带好头的、首先提出逃课去练习的人;亚瑟会给他泼冷水“你当老师都是瞎的吗”,但最后他通常都会成为弗朗西斯的从犯,细致地谋划起他们四个人应该如何高效率地逃课;基尔伯特负责装病和碰瓷,不是手疼就是脚疼,不是午饭吃多了高血压发了头晕想吐,就是没吃早饭低血糖犯了看不清黑板,全身上下的零件没一块是好的;而看起来比较有亲和力的安东尼奥则负责和老师打马虎眼、给他们打掩护。安东尼奥扶着基尔伯特去给老师请假,在分散老师的注意力的同时,故意挡住老师的视线。趁着这个间隙,弗朗西斯和亚瑟一人拿着两个书包,悄悄地遁窗逃走。一般是弗朗西斯先跳下去,负责接着亚瑟。最后他们四个人一起翻栏杆逃出校园。

屡试不爽。

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

你在我面前的那一刻

Couldn't look you in the eye

不敢直视你的双眼

You're just like an angel

你就像一个天使

Your skin makes me cry

你的肌肤让我哭泣

亚瑟记得,在他刚刚写完了这首歌、并把这首歌唱给剩下的三个人听的时候,安东尼奥和基尔伯特在打趣这首歌就像他写给某个女孩的苦逼的暗恋歌。弗朗西斯会装作不在意般打探道那个女孩是谁。

只是亚瑟又怎么会弗朗西斯承认,他在写这首歌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或许直到现在弗朗西斯都不知道,亚瑟曾经写下的每首情歌都是对他的无声的告白。

弗朗西斯,真是个笨蛋。

不过亚瑟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You float like a feather

你像羽毛一般飘浮

In a beautiful world

在美丽的世界里

And I wish I was special

我希望我是特殊的

You're so fuckin' special

你更是如此与众不同

亚瑟稍稍地咬重了FUCKIN’这个词,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撩人与暧昧。几乎是在同时,节奏突然激昂起来,整首歌带着强烈的自我否定的意味以及几分病态的神经质。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而我是一只爬虫 一个古怪的人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我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I don't belong here.

我不属于这里

就连亚瑟自己也没察觉到,在唱这句词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弗朗西斯的身影。

I don't care if it hurts

如果受伤我不介意

I want to have control

我想要好好把握

I want a perfect body

我想要一个完美的身体

I want a perfect soul

我想要一个完美的灵魂

亚瑟终于找到了弗朗西斯——他将站在玛蒂尔达的身边。

亚瑟悄悄地别开了视线。对啊,今天本来就是弗朗西斯与玛蒂尔达的新婚之日。

他垂下眼眸,自嘲地笑了。

I want you to notice

我希望你能觉察到

When I'm not around

当我不在你身旁

“喂,那个……我们交、交往吧,怎么样?”

“如果你换个时间告白,说不定我还会相信。可惜今天是愚人节。”

“……笨、笨蛋!我当然是和你开玩笑的啊。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个万年发情的混蛋呢。”

“哈哈,我想也是。”

可惜弗朗西斯不知道,他是故意趁着愚人节那天告白的。

You're so fuckin' special

你是如此与众不同

I wish I was special

我希望我也是特殊的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而我是一只爬虫一个古怪的人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我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I don't belong here.

我不属于这里

亚瑟没有任何难度地平稳地飙上了高音,所有无以言表的情感都在这一瞬间宣泄而出。

或许他选择来参加弗朗西斯的婚礼的确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他明明知道在婚礼上会发生什么:弗朗西斯和他的妻子会在神甫的见证下许下终身的誓言,弗朗西斯会亲手给他的妻子带上婚戒,他们会在上帝以及所有人的祝福下……接吻。亚瑟就像在享受自虐的快感一样,带着标准的笑容目睹了弗朗西斯的全程婚礼。

She's running out again,

她再度离开

She's running out

她离开了

She's run run run running out...

她跑啊,跑啊,跑啊,跑啊

整首歌的氛围急转直下,亚瑟的声音里充斥着无尽的困惑、迷茫还有孤独。

Whatever makes you happy

无论什么让你幸福快乐

Whatever you want

无论你想要什么

You're so fuckin' special

你是如此与众不同

I wish I was special...

我希望我也是特殊的

玛蒂尔达不可置信地说道:“柯克兰先生真厉害,就连哭腔都唱得那么自然!”

半晌,弗朗西斯才笑着开口答道:“……是啊,那家伙唱歌一直都很棒,就连哭腔都处理得那么自然。”而他的眼眶却渐渐地红了起来。

哪里是哭腔唱得好,他是真的快要哭了。那个笨蛋!

But I'm a creep, I'm a weirdo,

而我是一只爬虫 一个古怪的人

What the hell am I doing here?

我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I don't belong here.

我不属于这里

I don't belong here.

我不属于这里

亚瑟将宾客们的掌声置若罔闻,此时,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弗朗西斯。或许来参加弗朗西斯的婚礼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个脑袋进了水的决定吧,亚瑟自嘲道。

不过他不后悔。

曲终人散,向来都是这个道理。这首歌已经结束了,所以他该离开了。他和弗朗西斯早在七年前就结束了,所以他该离开了。亚瑟暗下决心,他要保持着风度,笑着与弗朗西斯道别。他要守住自己最护的骄傲。

就在亚瑟将他的那把电吉他收进匣子里的时候,他听见了弗朗西斯的脚步声。他抬眸朝着弗朗西斯望去,他发现弗朗西斯的眼眶已经红了。

突然之间,亚瑟别无所求了。

他们静静地站在川流的人群中,相顾无言。

半晌后,亚瑟故意用着轻快的语调说道:“哟,混蛋,祝你新婚快乐!还满意我送你的礼物吗?”

弗朗西斯哑着声说道:“你真是个笨蛋啊……刚才……”

“什么都别说。”亚瑟笑着打断了弗朗西斯的话:“我只知道今天是你的婚礼。”

弗朗西斯微微仰起了头。良久,他这才勉强地笑道:“对啊,今天是我的婚礼……在你告别之前,让我最后给你一个拥抱吧,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这样的触碰,是可以被容忍的吧?

那么自己就再任性最后一次吧,一次就好……

亚瑟笑着对弗朗西斯点了点头。

——然而他发现自己再一次地做了一个脑子进水的决定。

当弗朗西斯紧紧地抱住他的时候,他开始动摇了。当他闻着弗朗西斯身上熟悉的气息的时候,他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冲破了。亚瑟将自己的面庞埋进了弗朗西斯的肩窝里,静静地流泪。在这种时候,就连痛哭出声这种事,对于亚瑟而言也成了奢侈。

弗朗西斯就像七年前那样,什么都不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亚瑟紧紧地抓着弗朗西斯的衣服,他有好多事情想要对弗朗西斯说,可一下之间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想告诉弗朗西斯在他们分离的这七年里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他每天都是发了疯地想他,当他从别人的口里得知了弗朗西斯的婚讯的那一刻他是多么绝望,他接连酗酒了好多天,再也不会有人替他递上牛奶暖胃醒酒了……

亚瑟甚至想要告诉弗朗西斯,他这次来参加他的婚礼,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送给他那些见鬼的祝福!他是想要拉着弗朗西斯的手,把他从他的婚礼上抢走!

月亮也好,六便士也罢,亚瑟都可以抛诸脑后。

吉他与他,这才是亚瑟想要的全部生活。

当白发苍苍的神甫说出“在婚约即将缔成之前,若有任何人对于他们的结合持有异议,请马上提出”的那一刻,亚瑟多么想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我反对。”可当他看见那个矗立在教堂至高处的十字架的瞬间,他退缩了。他感觉他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十字架的审视。它在提醒着亚瑟,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什么是责任。

亚瑟贪恋着弗朗西斯的气息,贪恋着他的体温,贪恋着他的怀抱。可亚瑟深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早在曲终的那一刻,他就该离开了。早在七年前,他便已经离开了。

“新婚快乐!你这个混蛋,一定要幸福到进棺材啊!”

弗朗西斯听到亚瑟如是说。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亚瑟话了的含义的时候,亚瑟已经抢先一步将他推开了。

“好了,这次是真的再见了。”亚瑟笑了,他的笑一如七年前那般恣意跋扈。

弗朗西斯盯着亚瑟通红的眼眶良久,最后,他还是笑了:“嗯,保重!”

“我已经将你的新婚礼物送给了你,所以作为补偿……”亚瑟伸手将弗朗西斯用来绾发的那根宝蓝色的缎带抽了下来:“你就把这个送给我当做饯别礼吧。”随后他把自己左手的袖口挽到了手肘处,将这根宝蓝色的缎带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亚瑟背起了他的全部家当——那把电吉他,转身离开了。他就像一个注定属于远方、无法久留的过客一样。

“喂,一路顺风!”弗朗西斯在他的身后喊道。

亚瑟并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弗朗西斯,举起了他左手手臂,对弗朗西斯比了一个中指。

他手腕处的蓝色缎带随风飘扬。

——————

弗朗西斯突然想起了七年前他们高中毕业的那一天,那时候,他们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告别的。

原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个剧情,他们的结局依旧无法改变。

——————

亚瑟保持着他的笑容,背着他的那把电吉他,一直朝着前方走去,再也没有回头过。

他不停地朝着前方走去,只是他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直到亚瑟确定他再也看不见那座教堂的时候,他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不能回头,因为他不想让弗朗西斯发现,早在他转身踏出分别的第一步的时候,他就已经泪流满面。如果他走得不够潇洒,弗朗西斯那家伙又怎么能安心。

亚瑟缓缓地蹲下了身,将自己埋在了隙间,失声痛哭起来。他已经狼狈到无暇去顾及路过的人们或猜忌、或好奇、或嘲笑的各色目光。

亚瑟只知道一件事:

——曾经的那个人已经彻底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FIN—

仏和英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就算两个人平常再怎么说“我死了也要拖着你陪葬”,但是最后他们还是会心软,下不了手。第一次完完整整写完的第一篇文(其他的文大多都是写了个开头就删掉了)。所以如果有OOC还请各位一定指出,我去回个锅。

非常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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